如果把这张画放进张宁飞的作品集里，你将不会意识到这不是他的作品；这是心理学大师荣格根据自己的梦境画出来的画，这些画构成了一本叫做《红书》的书的主要内容；“我的一生都在阐释那些意象，它们从潜意识中迸发，像一条深不可测的河流，在我的内心泛滥，几乎要毁灭我。这些已超出我的一生所能承载。”荣格这样解释《红书》以及这本书中的插画对他而言的意义。

这真的有意义吗？或者，换一个可能更有效的提法：这真的有效吗？用理性的语言介入那些“无意识”的“艺术品”——梦，最终我们会得到什么？如何理解？如何“收藏”？这些都构成了对一件作品（或者绘画或者书写或者自言自语或者其它什么）的“叙事”问题。如果无法完成“叙事”，那我们将无法理解该作品，该作品也将无法进入历史。

没有证据证明张宁飞是否认真读过荣格的作品。这正是我们期待的日常奇迹之一——难道人的梦不该是一样的吗？此刻，张宁飞的画作作为一桩视觉事件，对“梦”的呈现真正的实现了某种“共和”性质——无论是呈现者还是对这一呈现的围观者，都被严厉的地拒绝“语言”的进入，都被邀请至“无意识”的领地。张宁飞的画作就是一片“荒芜”“庞杂”的无意识的领地。

张宁飞还是在他的画作中用“命名”的方式试图让梦睁开眼睛。但这种努力是徒劳的，或是无力的，无论他的《马戏团》系列画作，还他那张显得不怎么合群的《跳舞机》，他还是力图给出他的“线索”，以便那些未受过“现代主义”煎熬的“阅读者”们能够进入他的领地，能理解在这领地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但这一切都注定徒劳；梦的语言既已写成，即意味着一切的命名行为都宣告失效。这是你之所以是你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混沌、粗放、不管不顾、潜在的爆炸力、野蛮的性欲、情人的身躯之重量……这些都是我在他的画作能够阅读到的。但，这是我的梦的醒吗？还是张宁飞的梦的醒？哎，梦的醒。我们还是犯了给梦命名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