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雨卓

“修罗场”原是佛家术语，指佛教的神祇阿修罗和帝释天展开大战的场所，现今多形容在生活、家庭、职场、人际交往和情感纠葛中激烈斗争的情况。牛芳的“混沌“系列作品带着冲突感、力量感和某种暗黑气质，营造出一个神秘混杂的多重宇宙，严肃紧凑而不失张力，给我一种“修罗场”的感觉。

牛芳的作品体现出一种反差感，这是一种动态生猛的表象之下却令人深思的不安与寂静。“动”与“静”在她的画面中达成一种矛盾的共生与融合。动态是因为画面表象的丰富色彩及表现性的线条均带着某种情感和视觉上的激烈和跃动。初看画面，是显性的争斗，往里看却能感受到发人深思的静谧。这是一种常态化的“静”，原因在于战斗在现实世界里早已司空见惯，多数人在心理上对于无处不在的战场也愈发趋于平静。寂静还因为静态的画面像是某种永恒的定格，大量的血红色给人暗流涌动的“黑夜”之感，这种躁动和纠缠也许只存在于意识和唇语的层面，明争暗斗和暗自较劲之际，旁人往往不易察觉，斗争却早已悄然开启，画面正是叙述了一次次“静静”的暗藏玄机的“修罗场”。

在该系列中，她以惯常的表现主义笔触，绘写甚至挥洒出一个个圆弧线条。此处我用“写”和“挥洒”是因为她的线条带着攻击性和冲撞性。弧形线交叠穿插，相互杂糅，时而攻入某一区域，时而横贯或纵跨两极，时而又短促如匕首……线条有粗有细，有断也有续，变幻多样，就像赤焰战场里真实的刀光剑影，危机四伏、明争暗斗却也精彩绝伦。这不正像极了现代“修罗场”，也是这真实的世界，博弈和战斗无处不在，混沌的让人很难轻易找到出口。

牛芳热衷于运用多变的红色系。紫红、血红、橘红、大红、暗红等等，这些不同的红色，再配上蓝、黑、白、褐、黄、绿等各种颜色的线条，在形成某种视觉丰富感的同时，使得由大面积红色系所造就的惊悚危情的主线情景带上了几分犹如故事支线般的发散性与可能性。红色可以是荆棘丛里的残酷血泊，带上了疼痛感，也可以是某种女性的意象和象征，可以是神秘的生命轮回与野蛮生长，当然也可以是热情似火的炽烈情愫……而其它颜色，在“通红”的画面中是另一股显眼的力量，像是“清流”，对比之下，在混沌之中生发出新的可能性。

牛芳作品的另一特点是在气质上透露着神秘感和永恒性。她用带有冲击力的笔触和色彩挥写着弧形的线条，它们杂糅交叠，又共同构筑起一个复杂黑暗的视觉和精神宇宙。一笔一画，看似都是抽象的几何形体和线性痕迹，又似乎藏匿着具象的身影。一个个圆弧和线圈，又似一个个循环往复的生命体和轮回怪圈。在构图上，画中的“物”、“像”及“线迹”等等编造出多条故事线，所画之“物”、“事”和“景”介于“似”与“不似”之间，“像”又“不像”，让人琢磨不透，正如“混沌”之名，颇为贴切。“具象”和“抽象”在艺术家笔下是模糊的，却也不那么重要。她所追求的是一种通过视觉编码而来的精神世界和虚幻宇宙，是对于在这个纷乱世界中生命何为这一永恒命题的终极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