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沉睡的水

深深的沉睡的水，你不再要什么光荣，

你已经不屑于给人娱乐，成为瀑布；

夜晚，月亮的眼睛抚爱着你的时候，

你的全身便充满了白银的思想……

                                   ——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死水》系列作品，艺术家潘越用反审美的视角，察觉到“冒着白泡的水沟也能用描写宝石般的方式述说”。在我看来，水有能柔化钢筋水泥的硬度，也有沁入人心的感应，但她描摹的水并非如此，犹如棱镜折射出当代迷惘精神意态下的境状。画布上，云水间洇罩出形态不一的光斑亦或是泡沫，迥异于日常光源与物像，隐现的星星点点似有某种喻示，画面中奇特的色彩和光影效果，模糊与不定，增多了一层形式外的不确定。而这种不确定性，使她的作品包含了更多可解释的空间，死水不“死”，这不正是她近期游弋在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纠缠与思考。 

潘越将对社会的思忖轴线贯穿在她的绘画创作过程中，又通过对画面荒诞性地处理，延伸了冲突意识，但是，潘越的荒诞不是以忧愤的感受得以显现，冲突但并不导致观者失望，焦虑与暴躁。她的荒诞，打开的是成人童话中的地洞，内里是对都市怪诞景观的嘲讽，刺穿的是意识形态中乌托邦的幻想，她画的是甜蜜美好的童话吗？寓言，矛盾，孤独，每幅作品中述说着的主角，似以沉沦或失足式的坠落，每种坠落方式的瞬间都渗透出黑暗与侵蚀的危险，在无限的漩涡感中肆意蔓生。实际上，在《暗涌》与《小陷阱》作品中，已经将潜伏在工业文明高墙里的诱惑与牢困逐一强化，通过她的笔，水中的鱼饵勾连着天空的蛟龙、企图冲破落入渔网的乌鸦、还有不被期待相遇的种种场景，连同被故意虚化叙事的背景，却仍可隐约瞥见古代建筑与现代人的影子，但它们何以存在却难以考证。

作品中的印记与想象，构成了存在于她绘画中不间断的不安梦境，她试图将思虑中的只言片语应接不暇的传达给观众，而大多数者会沉溺在潘越营造的虚幻梦境，甜美至难以苏醒，又何以直接对应出世俗的现实场面，这样的创作极富激情又同时使人迷醉。湖水越是深沉，反而映不出洗彻尘世形相的镜像，同样，有太多隐喻的视觉元素，会形成艺术语言与创作思想的沟壑，直击人心的力量被稀释得了却。 

于是乎，潘越的绘画更像在淡紫色的墙壁上，留着一迹水渍，渗进去，显出来……召唤着人们记得有过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