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往往是艺术的前行者，面对肖像画，许多艺术家会沉溺于脸部的正面描绘，因为此角度可以塑造出更多的细节，也可以明显的看出艺术家的造型能力和传统功底。但艺术好玩之处，就在于不断突破行内一以贯之的藩篱，力求达到不可预知的境。赵舒燕就是这样执着且有趣的艺术家，从绘画题材上看，她转换观看模特的视角，选择被人极易忽视的角度——后背，这就等于抛弃了正面肖像所独有的表情与神态。但是，赵舒燕笔下后背式的肖像画，意图并不指向个人的神貌与性格，绘画性的探索指向别处：我们能隐约感觉到，且又表现在绘画中的人的共性。

《呼吸者肖像》系列作品，就是赵舒燕近期艺术探索过程中的一段思考，她更像是一位向内观照的画家，非对外反馈式的画家。她首先强化了所选择的背影的形象，人的面部虽然迷人生动，但同时也是极具诱导性与欺骗性，在艺术家笔下也极易符号化。她是试图高高地站在超越了客观世界的细节之上，抛弃了情节性与荒诞化，强化所观察到人的共性世界，以较为纯粹的方式暗示出不同人群之中隐藏着的精神素质，无论是不同背影的肖像还是似有冥想的静物画，这些作品都以不可思议的肃静、深沉夺人眼球，同时也是艺术家内心独白的显影。从绘画语言上看，笔触和刮刀在画布表面反复涂抹，深沉般的色彩调度来回闪跃，粗砺肌理的细部以及松弛的轮廓相应交织，显然，她的绘画创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是审慎的。其次，她这次系列中其他非后背式的作品，表面上描绘了带有大量隐喻上的黑，整体氛围给人以不安与伤感，艺术家似乎是在表现一种被困抑的矛盾或是一种未明示的疾苦，我想，这是她早期《症》系列的继续延伸。

赵舒燕通过绘画的方式紧紧捕捉精神的质感，她在作品中显露出一些克制、示喻、感伤的气息，这些气息又从黑夜中孑然前行的老者、处之泰然的妇人、怀有所思的青年等等意象中表现出来，从背影所传递出的精神性再回归至她熟稔的艺术形式与语言。她的创作更类似于“回溯式”的求索，眼界和视野逐渐转往洞察人的深沉与深邃，关注人类隐蔽的状态和非常态的事物。所以，她的作品会给观者在欣赏形式之外留有更多的遐想空间，呼吸者系列就在她向内寻求作品精神指向的意义中扮演了捕捉者的作用，定格一段具有生命灵闪般的申义，用创作来照应艺术家自身感知世界的阶段性过程，与之相近，所有的对她呼吸者系列作品的释读都应该来自于观者隐性的内心。

回到她《呼吸者肖像》这个系列，赵舒燕是在绘画的荆棘之路上不断追问为什么而画，用她自我的比喻：如同向水里扔了一块石头，而她，在等待涟漪。我也希望赵舒燕不断探寻的艺术之路，从绘画题材、形式和语言上，让我们更加意识到这个时代人的精神困境与实质。

文｜严峻峰